北邊的事
冬季的 Stockholm 多雲又愛下雨,極光爆發時總是沒它的份。一月底預報有波新的,剛好課不多,決定去北邊的 Abisko 碰碰運氣。
中繼站 Narvik 是一座採礦城市,近年來坍方嚴重,巴士司機說晚上睡覺時都會聽到遠方的轟隆聲,連窗戶也會跟著振動。
飛機降落 Narvik 時下著大雪,雲層很厚,天氣依舊不好。在火車站組裝了三明治當午餐,閒晃一下,繼續搭火趕路。
E10 是一條從瑞典北部通往挪威海岸的公路,這次只路過,暑假時會與家人在挪威沿著這條公路旅遊。
極光
傍晚抵達 Abisko Turiststation,發現天邊空出了一片,我安頓好行李,快速吃了晚餐,便扛著腳架與相機走進全黑的森林。 夜晚的湖邊只剩微微的月光,穿過樹林後眼睛逐漸適應黑暗,隱約聽到許多人聊天的聲音,安心了不少。
湖邊的風很強勁,樹越稀疏,淡綠的色帶飄浮在天空中。當數量夠大,群集的粒子壟罩整片夜空,活了起來,像某種巨大的生命體降臨地球。
它們在風中誕生,舞動,迎來高潮,然後一哄而散,隨風而去。一切回歸沉寂,只剩星點。
紅與綠來自不同高度的氧氣,而更稀有的藍色來自氮氣。
但好運只在這晚發生,後續幾天都是意料之內的壞天氣。
湖面
第二天早上,我重回昨晚的路線尋找遺失的雪爪,手機顯示湖面氣溫是 -25°C,體感 -30°C,但其實沒有太大差別。我帶著兩層手套,整身包的像輪胎廣告中的米其林寶寶,在湖面頂著強風前行,相機因低溫故障無法啟動了。
地上的雪被強風刮起,描繪出空氣的流場,是以前在 Discovery 北極紀錄片中才會看到的景象。
整片大地白茫茫的,撇除顏色與溫度,景象與一個月前造訪的埃及沙漠十分相似。
樹叢被厚厚的積雪覆蓋,只露出最頂部的枝幹。
甜點般表面,實則暗藏危機,有次踩空半個身子陷入雪中,墜落當下的失足感與滲入腳踝雪水帶來的刺冷,體驗一次足矣。 意外撿到一根登山杖,成為這幾天的探路的保命工具。
我從鄰近的小鎮上岸,順便去這裡唯一的超市補了些糧食。
吊橋
第三天一早出發。
乾燥的空氣混濁著雪花,像鍋冷掉的濃湯,從未遮蔽的領口、袖口滲入,每一步都感受到能量在消耗。 我拄著昨天撿到的登山杖,在這灘冰凍的混合物中潛行,嘴裡呼出的水氣凝結在臉上,成長如鐘乳石般。
厚厚的積雪覆蓋著大地,很難判斷下一步是否安全,得小心試探。手機沒有訊號,積雪較深處的路標幾乎被掩埋,只能靠著手中的紙地圖與路標前行,在一片白茫茫中尋找方向,若覺得不對勁便折返。
走著看到吊橋才意識到自己正站在被雪掩埋的溪谷上,我放輕腳步通過這個區域,在這邊陷入可能無法脫困。
下午三點雪停了,太陽悄悄露面,回頭,輕舟已過萬重山,視野遼闊,天也快黑。我不確定自己在哪裡,但感覺已在返回的路上,正朝旅館方向緩慢前進。
在路邊休息時堆的小雪人。
薩米人的家。

麋鹿
原本預計在第四天回家的,但一早看到從挪威出發的火車誤點,便決定多待一晚,後續再跟瑞典國鐵求償。
多的這天沒出門,早上在旅館線上考試,下午發呆、整理照片,傍晚肚子餓,決定去半小時路程外的超市買泡麵。
身後的樹叢傳來腳步聲,詭異地越來越靠近,不是剛才的大叔。
轉過身,兩公尺高的巨物赫然佇立在眼前,我的手在發抖,相機掉在雪地上,僵住的腳不聽使喚,沒料到這一刻會來的這麼突然、這麼靠近, 我能清楚聽到牠的呼吸,牠的眼睛好清澈,月光倒映在裡面。
牠踏著沉重的步伐靠近我,是想和我交朋友嗎?我會不會被踩死?為什麼我的腳還是動不了?
「Hey!」,沒走遠的大叔察覺異狀,打破了我們的對峙。
「Moose are dangerous, you should leave」,回過神,我撿起相機狂奔數十公尺,驚魂未定回頭拍了張照。
牠還在原地,說不定是真的想交朋友。
後記
在旅館遇到一位比利時大學生,念數學的,也是 Arch 和 KDE 的擁護者,相談甚歡。
附近的 U 型谷,和旅客中心的人聊天,他是一位嚮導,說那是條很難的路線,谷中的風很大,不好紮營。

那把登山杖留在旅館了。
回程的臥鋪火車六人房。

行程資訊
2/2:SAS 飛機學生票 Stockholm 飛 Kiruna,火車 Kiruna 到 Abisko,住 Abisko Turiststation。
2/3:湖面健行。

2/4:雪地健行。
2/5:回程火車延誤,臨時多待一天。
2/6:夜舖火車回斯德哥爾摩,約出發前十天才開始賣票。